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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毫（十一）

♤大概算是刑侦。

他是一个天生的犯罪分子。

——

齐思钧把男孩带进审讯室，郭文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，郭文韬示意他把男孩留下，去把周峻纬换进来，齐思钧轻轻点头，出去。

“曾庆阳是吧，今年多大了？”郭文韬看着眼前的男孩，使劲咬住腮边的肉，让自己不再在意他的年龄，用对待一个普通杀人犯的态度对他。

“我今年八岁，再过半个月我就九岁了，”曾庆阳眨眨眼睛，“叔叔，我是犯了什么错吗？我很乖的。”

郭文韬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席卷了他的口腔，曾庆阳的脸模糊了他的视线，年幼的脸上正常到不正常的表情，一点儿紧张意味都没有的语言，无不昭示着，这个小孩，确实是个天生的犯罪分子。

郭文韬还未继续开口，周峻纬已经敲敲门进来坐下。

看到郭文韬脸色不对，周峻纬把手放到他的肩膀，稍微用力沉了沉，沉下的肩膀似乎也把郭文韬高悬的心拉了下来，他晃了晃脑袋，把多余的想法摇出脑外。

“今天下午两点，你在做什么？”郭文韬抬眼看向曾庆阳。

“我在家楼下玩滑板呢，”曾庆阳天真地转转眼珠，“叔叔，你会玩滑板吗？超级好玩的，不过我还不太会，你们会的话可以教教我吗？”

“玩滑板吗？谁的滑板？”

“我自己的！我奶奶给我买的！”不知道为什么，曾庆阳情绪突然激动起来，竭力地证明自己。

“你认识陈满吗？”郭文韬打断他的激动，问到。

曾庆阳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，恍惚之中起了些笑意。

不只是郭文韬，周峻纬也被他突然的笑容吓了一跳，一个没有任何孩提般的纯真的笑容，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人而愉悦的笑容。

或许是，但他们还不敢相信。

郭文韬意识到，他根本不需要像对待儿童犯人一样对待他，曾庆阳仿佛只是一个躯壳，里面的灵魂早就被充满恶意与蛆虫的糟粕侵入。

“曾庆阳，”郭文韬死死地盯着他，“你杀人了，你把陈满杀死了，是不是？”

曾庆阳默不作答，微仰着头，不知所以地呆愣住。乍一看，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。

周峻纬看着他，出声笑了一下，“小朋友，也许你不想让我这样叫你，但你所有一切的行为根本不像你自己以为的那么成熟呢。”

周峻纬指指门口，“你奶奶在外面，听不到我们说话，你没有必要再隐藏真正的自己了。”

“跟叔叔说说，啊不对，也许你并不想叫我们叔叔？跟我们说说，你，为什么要杀了陈满？”

曾庆阳有些生气，这些警察最烦人了，明明什么都不知道，还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。

“她动了我的滑板，我不喜欢她。”曾庆阳轻蔑地说。

“可是，”周峻纬敲敲手里的笔，“我问了陈满的爸爸妈妈，这个滑板，本来就是陈满的。不过你看起来好像非常喜欢这个滑板呢。”

看曾庆阳没有反应，他又继续说道，“我们已经查了监控录像，你的所有行凶过程都已经被记录下来，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了。”

曾庆阳并不正面回答，只是玩弄着手指问道，“什么时候把我送到少管所？”

门突然被敲响，唐九洲冲郭文韬摆了个手势，叫他出来。

“怎么了九洲？”

“韬哥，刚才我觉得曾奶奶不太对劲，就查了一下她和曾庆阳，”唐九洲吞了下口水，“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。”

郭文韬示意他继续说。

“曾奶奶确实有个孙子叫曾庆阳，但是在一年前她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三口出了场车祸，全都走了。”

“那现在这个曾庆阳？”

“根本不是她孙子。”

审讯中断。

郭文韬把周峻纬带出来，留下“曾庆阳”自己留在小黑屋里。

下午出警的几个人集合起来，商量对策。

“他不是曾庆阳的话，曾奶奶为什么意识不到？”石凯问。

“很有可能是创伤性心理应激障碍，”周峻纬说，“一下子失去三个亲人，精神上受了很大打击，这个时候有人和她说我是曾庆阳，她潜意识里就选择了回避和麻木，这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常见的回避和麻木症状。”

“我们现在要不要告诉曾奶奶？”唐九洲咬着手指关节，“或许能让她想起来现在这个曾庆阳是谁呢？”

“我觉得得再想想，”齐思钧拍拍唐九洲的肩膀，“万一刺激到她就更没有线索了。”

郭文韬点点头，“确实不能贸然行事。”

疫情的持续对餐饮行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，M市为了平稳市场，大力发展地摊经济。警局外面卖煎饼的阿姨直接把摊支在警局门口，倒给夜晚的刑警队增添了不少人气。阿姨生意应该不错，最近还开辟了新项目烤苕皮，让警局附近又热闹了很多。

曾奶奶坐在椅子上，听见外面有些热闹的声音，透过窗户望去。

其实从窗子看并不能看到阿姨的煎饼摊。

但曾奶奶依然望着，眼底浮上浅浅的一层怀念和哀伤。

曾奶奶注意到那些警官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，一直在讨论，难不成阳阳真的干了什么坏事？

但怎么会呢？儿子儿媳不在家，阳阳一直很乖的。

有些头疼，曾奶奶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，俯下身子揉按太阳穴，没有注意到齐思钧往这边走来。

因为怕刺激到曾奶奶，但又不可能放弃从她切入寻找线索这一途径。

郭文韬最后拍板，齐思钧去和曾奶奶聊聊，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。他和周峻纬继续去审问曾庆阳，小朋友就算再早熟，也总会有一些突破点，没准能直接确认他的身份。其他几人主要负责从曾父曾母的车祸开始，对曾家的情况进行全方面的调查，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在这段时间内现身。

兵分三路。

审讯室内。

郭文韬双手搭在一起放在桌子上，周峻纬背挺直倚在椅背上。

两个人只是看着“曾庆阳”，一言不发。

沉默的裹挟让曾庆阳不知所措起来，索性直接闭上眼睛假寐。

闭上眼睛没多长时间，就听见郭文韬轻笑一声，他有些气闷，但忍住没有睁眼。

周峻纬见状，也轻笑了一声。

两声笑声音并不大，但落在曾庆阳心里重如千钧，一头扎入他的心海，击起了四溅的血水，晕成一道道波浪。

他猛地睁开眼睛。

恶狠狠地盯着郭文韬和周峻纬看。

“你们，是不是也瞧不起我？”

tbc.

好久不见秋毫宝！

我很想你！